小吏之路对李白来说是走不通的。可对某些幸运者来说。走小吏之路而成功者并不乏其人。如唐代之张玄素、牛仙客等.相比之下他们的命运,就多少有些令人"羡慕"了。张缶素为蒲州虞乡人。隋末时,曾为景城县户曹。窦建德攻陷景城,幺素被执,将就戮,其县民千余人号泣请代其命,日:"此人清慎若是,今倘杀之,乃兀天也。"于是获释,署为治书侍御史,张固辞不受。及江都平,又召拜黄门侍郎,始应命。后太宗闻其名,及即位召见,访以政道。张玄素的对辞,大受太宗赞许,从而拜擢为侍御史,寻迁给事节,遂进入高层官僚政客机构中。但张玄素有一个爱上奏言的"毛病"。其实爱r奏言本非为病,但忠言大多逆耳.上言太多,儿拂拳意,故也称其为"病"。恰恰是这个张玄素上言.既不顾忌自己有个小吏出身的尾巴,也不管太宗爱不爱听,总固执己见,慷慨陈词。虽上言进谏的话多是有理有据,町也并非件件被采纳,其间当然树敌不少。贞观十四年(640),因进谏有功,上乃授张玄素银青光禄大大,行太子左庶子。时承乾久不坐朝,玄素又上谏。承乾嫉其数谏.遣户奴夜以马挝击之.殆至于死。承乾乃出宫内鼓,对玄素毁之。不久据《旧唐书》卷七十五《张玄素传》云:"是岁,太宗尝对朝问玄素历官所由。玄素既出自刑部令史,甚以惭耻。涑议大夫褚遂良上疏曰:'臣闻君子不失言于人,圣主不戏言于臣。居上能礼其臣.臣始能尽力以奉其上。......陛下昨见问张玄素云:'隋任何官?'奏云:'县尉。'又问:'未为县尉已前?'奏云:'流外。'又问:'在何曹司?'玄素将出阁门殆不能移步.精爽顿尽,色类死灰。朝臣见之,多所惊怪。大唐创历,任官以才,祝庸保,'量能使用。陛下重玄素.频年任使,擢受三品,翼赞皇储,白不可更对群臣,穷其门户,弃昔日之殊恩,成一朝之愧耻。人君之御臣下也.礼义以导之,惠泽以驱之,使其负戴玄天,罄输臣节。犹恐德礼不加,人不自励。若无故忽略,使其羞惭,郁结于怀,衷心靡乐,责其伏节死义,其可得乎?书奏,太宗谓遂良日:'朕亦悔此问,今得卿疏,深会我心。"唐太宗之所以在群臣面前挖苦张玄素的小吏出身,其本质上是对他的某此上谏小满,这当然和承乾的"毁之"也不无关系。不过,从另一方面说,张玄素之所以面如"死灰",主要是怕太宗降罪于他,牵扯到家性命,故连路都走不动张玄素为小吏出身,固然卑下低贱.但绝对不会达到吓得要死的地步。所以说,以张玄素为例说明小吏出身的官员,一生受累,只点到了问题的一个方面,其深层次中的内澜,大概就属于官僚名利场中的权利之争了。
小吏出身只是一种出身低微的象衙,并非当了小吏就不能飞黄腾达。张玄素为"太子左庶子"一事,就说明了唐太宗对他还是很信任很欣赏的。太宗对玄素挖苦他的小吏出身,在另一个方面也是给张玄素敲响警钟,那是告诉他,小要忘了"朕"摧拔他的恩德。
当然不是所有小吏出身的人都能爬到高位的,就像所有的进士也未必都能爬到相位一样。在官场的升迁中,小吏出身者进价必然要比其他途径为官者艰难得多。《旧唐书》卷七十三《薛收传》云:"睿宗以钟绍京为中书令,(薛)稷劝令礼让,因入言于帝口:'绍京素无才望.出身胥吏,虽有功勋,未闻令德。一朝超居元宰,师长百寮.臣恐清浊同贯,失于圣朝具瞻之美。'帝然其言,因绍京表让,遂转为户部尚书。稷又于帝面前折崔日用,递相短长,由是罢知政事,迁左散骑常侍,历工部、礼部尚书。"其实,此时指责钟绍京出身胥吏,只不过是一个卑劣的借口,背后仍然是'场权势之争。据《资治通鉴》卷第二百九《唐纪》二十五云:"景公元年(710),五月戊申.以太了常侍薛稷为黄门侍郎,参知机务。稷以工书,事上于藩邸,其子伯阳尚仙源公主,故为相"薛稷和皇帝攀为儿女亲家,加上其自从祖薛收始,三代为唐宠臣。薛收死后曾赠定州刺史,又赠太常侍,陪葬昭陵,可见其根柢很深。出身于贵族的薛稷,身兼驸马,看到胥吏出身的钟绍京要当中书令,又忿恨又嫉妒,所以才谗言诋毁之。其实钟绍京虽没有当上中书令,却也当了户部尚书。从胥吏干到户部尚书.也不简单。,这里,皇帝虽然踌躇了一阵,但丰爱还是因"绍京表让"才改任的。恰在此时,薛稷的政敌崔日用以兵部侍郎转任为黄门侍郎,也参加机务。《资治通鉴》卷第二百九《唐纪》二十五文云:"黄侍郎、参知机务崔日用与中书侍郎、参知机务稷争于上前,稷日:'日用倾倒,向附武思.非忠臣:卖友邀功,非义士。日用目:'臣往虽有过,今市大功。稷外托国姻,内附易之、宗楚客,非倾倒而何!'上由是两罢之,戊辰,以日用为雍州刺史,稷为左散骑常侍。"争斗的结果是两败俱伤,他们都降了职。--由此可知,钟绍京虽没有当上中书令,其主因绝非是他出身胥吏,而真正的原因,仍系朝中朋党在政治角逐场中的一个打成平手的回合而已。
政权机器中的权势斗争,不仅激烈,而且残酷。现在,我们再看一下唐代另一位小吏出身的著名人物牛仙客。《资治通鉴》卷第二百一十四《唐纪》三卜,开元二十四年(736)条云:"冬方节度使牛仙客前在河西,能节用度,勤职业,仓库充实,器械精利,上闻而嘉之,欲加尚书。张九龄日:不可。尚书.古之纳言。唐兴以来,惟旧相及扬历中外有德望者乃为之。仙客本河湟使典,今骤居清要,恐羞朝廷。上曰:'然则但加实封可乎?'对日:'不可。封爵所以劝有功也。边将实仓库,修器械,乃常务耳,不足为功。陛下赏其勤,赐之金帛可也;裂土封之,恐非其宜。'上默然。李林甫言于上日:'仙客,宰相才也,何有于尚书!九龄书生,不达大体。'上悦。明日,复以仙客实封为言,九龄固执如初。上怒,变色:'事皆由卿邪?'九龄顿首谢日:'陛下不知臣愚,使待罪宰相,事有未允,臣不敢不尽言。'上日:'卿嫌仙客寒微,如卿有何蒯阅?'九龄日:'臣岭海孤贱,不如仙客生于中华;然臣出入台阁,典司诰命有年矣。仙客边隅小吏,目小知书,若大任之,恐不惬众望。'林甫退而言曰:'苟有才识.何必辞学!天子用人,柏何不可?'十一月,戊戌.赐仙客爵陇西县公,食实封三百户。" 事实是,张儿龄和李林甫是一对政治敌手,二人早就有隙,其暗卜角力随时都在进行。在讨论任命牛仙客为尚书之前,"初,上欲以李林甫为相,问于中书令张九龄,九龄对日:'宰相系国安危,陛下相李林甫.臣恐异日为社稷忧。'上不从。时九龄方以文学为上所重,林甫虽腿,犹曲意事之。"李林甫为皇族家人,他足唐"高祖从父弟长平王叔良之曾孙"。他从千牛直长起身,张九龄当然无法在他身上找到小吏之类的攻讦借口。既然举不出出身方面的理由,只好以为庙土社稷担忧为说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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