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李白之父辈为富商,那么李白的兄弟(李白称李十二)承嗣父业、继续经商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虽然李白父李客高卧云林,不求禄仕,可他的下一代不能坐吃山空。为生活计,总得设法生存下去,故经商就是摆在李白诸兄弟面前的一条现成的路可供选择。李白出蜀后再未回故乡,从这一点上说,胥树人先生认为这是李白"国家意识,已经开始代替乡土意识" "的具体表现。我想,胥先生只说中了一半。事实上,李白的漫游生活,用现代人的观念去衡量,虽有胥树人先生所指出的"国家意识"的增强,但却非郭沫若先生所断言的"挥霍任性"和"漫游成癖"。前已述及,漫游生活是贫闲读书人寻求出路的最重要的人世之路。不仅李白迷恋漫游牛活.与李白同时代的杜甫、高适、盂浩然等一大批知识分子和著名诗人,都有同样的选择。像另一位唐代著名诗人岑参,本出身自贵族官宦之家,岑参《感旧赋》序称:"国家六叶,吾门=相矣。"这样出身的公子哥儿,电是"十五隐於嵩阳",然后又开始漫游的。由此可见郭沫若先生对漫游的失察。岑参直到"三十四岁"日寸,才由入朝的高仙芝"表授......为右威卫录事参军,充节度使掌书记,遂赴安西"。l6"由此可见,郭沫若先生所断言的,李客"入蜀以后,把李白养成了一个漫游成癖......的人",是根本不能成立的。唐时平民知识分子,婪想出人头地,必得周游天下,广交朋友,扩大名声,寻求机遇,不然根本得不到被推荐或被录用的机会。所以,李白的漫游绝非成癖,而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果说,李白的漫游是"成癖"的话,那么李白的孙子,即李伯禽的氏子,那位不知名字的李白的后代,"出游一十二年,不知所在",乃父升不富裕,而其游后下落不明,不知所终,又是谁"养成"的"癖"呢?唐代青年士子的漫游,足种社会时尚。稍有些理想和追求的青年知识分子,都渴望在漫游中寻求出路,这是他们的共同选择。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在漫游中广交豪雄和达官贵人,扩大视野,伺机以求闻达,应该说在唐时已成为一种社会主流时尚。所以,笔者也曾臆想,李白手中的"三十万"钱,也可能是他从家中分得的一份家财。李白在蜀中未婚,因而这笔钱很可能包括了他父母给李白娶妻成家的钱在其中的。但不逾一年,这笔钱就被他"散掉"了,殊不可惜么,故李白才可自称此为"轻财好施也"。李白的兄与弟,大概也是用同等数目的财产,去投资经商,"兄九江兮弟三峡",他们住在长江头尾,往返贩运,生意一定不错。李白后来家居东鲁,但长期滞留在江东各地。"混迹渔商,隐不绝俗",我以为这其中应该想像到,李白也不乏经商之活动的。(在"兖州小是商业,还是耕)只不过,我们从李白的诗作读到的.李白更重要的社会活动是诗酒书剑,广泛交谊.他的"混迹渔商",是既"混"义"隐"的,或不易为外界所知。反过米说,中国古时,商人地位低下,唐时商贾子弟连科考都无报名的资格,那么即使李白果真有过一些经商活动.也不会愿意与人道及的,故李白亦称"不事产业",原因就在于,经营产业者,商贾也,商贾无地位,还是不言为妙。李白之子李伯禽,也未参加科考,是不是乃父为商贾呢?此亦难言矣。
在李白的诗作中,有许多咏诵商妇离情别绪的作品。可见,虽然商灰无社会地位,但李白对商贾家庭的生活还是非常熟悉的,并给于一定的关注。哀怨的商贾之妇,在丈夫远离后,独守闺房,悠悠岁月,其悲苦、孤独、寂寞,乃无处宣泄排解,而李白的诗不过是将这种夫妻之情演绎的爱与恨,悲与喜,愁闷与企盼,交织在一起,融成感人的乐章而已。例如,李白的《长干行二首》(卷四)其一中,在细腻地描写了商妇的闺愁凄苦之后,图4-1李白
《送贺八归越》(《送贺八归越》诗.今作《送贺宾客归越》,唐写其笔锋一转,写那位做了商贾的丈夫,在从三峡返回之前,先写了一封信回家,告诉妇人回家的时日("早晚下三巴,预将书报,家。相迎不道远,直至长风沙!"),而这位可怜复可爱的妻子,竟然乘船上溯七百里,远离金陵到安庆的长风沙去迎接她的丈夫。这是多么真切、美好的夫妻之爱呀!许多描写商妇的作品,大都是写"悔嫁"的心语,和"悔教夫婿觅封侯"一样,她们决不愿意让自己的丈夫远离。而李白在这首诗中,却写了一位妻子远出百里去迎接做商贾的丈夫载货归来,其题材虽旧,而意境却全新。至此,我们甚至也可臆想,这或许就是冈为李白有一兄一弟住在长江头尾.他特别熟稔商贾生活的缘故吧。李白诗中的"长风沙"这个地名,也得到了南宋著名诗人陆游的关注。陆游在《人蜀记》中云:"盖白金陵至长风沙七百罩,而窜家来迎其夫,甚言其远也。"一爱情的力量如此巨大,如此崇高而美好,李白能不歌之咏之吗?
诗碑剥(碑存曲阜孔庙)
本题作《阴盘驿送贺监归越》按。狂窖"即贺知章)
像李白这样长期以漫游为生的人,其养家、漫游、嗜酒、携妓和访道学仙.其经济开销一定不小 大概仅靠经营于长江的兄弟的资助,是应付不过来的。李白肯定还会有其他的收入来支撑其支出。最重要的一次收入是李白待诏翰林后不久,"天子知其不可留,乃赐金放归之"。此是李白手中握有一大笔钱财的惟一的一次记录。除"散金三十万"之外,李白的被赐金(放还时的"赐金"),当是他毕生最大的一次俸禄收入了。李白在东鲁的某些田产和房产,或许也包括酒楼,大概就是用这笔钱置下的。除此次之外,大额的收入,似均与李白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