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寨秋行 --李祖武(四)

（四）九月二十三一一二十四日

藏羌风情

　　1.藏寨

　　这次旅游活动三项内容：一，合唱参赛;二，九寨观光;三，藏羌文化略影。前面八千文字记录了前两项内容，全是在旅途完成的。剩下最后一部分回到家里继续写。其实关于民族的丶民俗的丶民生的内容都离不开家文化。坐在汉族的家里咂一口茶叶竖在杯中的白茶，写喝酥油茶的藏家和喝咂酒的羌族的家倒是蛮有趣的。

　　从九寨沟出来大约六点，安排我们去《九寨人家》作客，这名儿是刘奇葆任四川省委书记到访时给啟的，下车一位卓玛给你献上金黄色的哈达;进门每人手抚灵塔下的神石先拍个照，然后转着迴廊下的经筒进入佛堂。大厅金壁辉煌 丶彫梁画棟，环墙是千百尊打坐的佛像。如是真正的佛堂，那便是修身诵经的地方，怎能在此用餐歌舞亵渎神灵呢?我理解是用佛堂形式装修的歌舞餐飲两用厅，是适应新兴旅遊文化应运而生的物象。我们三人一条坐榻，十二人围一张方几，共30桌，中间有供演艺用的小舞台。等团队相继入席，约360人坐好了，一进门便领略过她爽朗大笑的丶高大健壮估模体重约在一百六十斤以上的主持人丶也是主唱人索朗拉姆道一声"扎西德勒"，众人回答"扎西德勒休"，仪式便开始了。：众人捧起青稞酒碗在拉姆引导下弹酒祭奠，敬神灵丶敬父母丶敬自己。这时几上的藏式火鍋已经点燃，锅中原有牛肉丶大肉丶白菜丶豆芽垫底，大家开始用餐，每桌先上一碗煮土豆，菜碟中另有白菜丶肉丸等食材，青稞酒，酥油茶管饱喝。这时拉姆优美的歌声唱起，她的声音在藏女明亮透彻的音色中又包含了许多的浑厚成份从她壮硕的躯体中传出，令人感佩，她每天得主持这样五丶六场的藏式宴饮。上几辈的藏族人，有钱人如贵族丶农奴主丶大商人可能一夫多妻，而普通的贱民丶农奴只能是一妻多夫，一家兄弟几人只娶一个妻子，生的孩子只认大爸为爸，其他都是叔。拉姆介绍她们一共兄妹十七人，都在这整个院子工作。席间，拉姆的两个弟弟和俩个妹妹分别表演了歌唱和舞蹈，小索郎(小弟弟)的唱丶舞都不错。

　　突然浑厚的男低音从我们席间响起，青裸酒燃起的烈火让汉子们的热血沸腾起来，我女儿东晓声乐班的赵秦明端着酒碗，登上了舞台兀自放声高唱朋友歌，虽有捣乱之嫌，但估计这种场面会经常出现，拉姆请他同跳，老赵却沒了招。但场上气氛却活跃起来。我告诉赵秦明，正儿八经练好几首歌，上去就把他们镇住了，别像现在动不动就举枪，结果一扣搬机却沒子弹。弄得我们都在旁边为你鼓闲劲。

　　歌舞宴饮的高潮是两个弟弟的舞蹈，接近尾声时，我们的董志国蹦了上去，几组像模像样的动作，三个索朗丶两个民族，只跳得掌声四起，呼声不断。歌舞转至院中，众人围着燃烧的篝火跳起了锅庄。意犹未尽时就得结束了，因为下一拨人已在门口集结，等着摸神石照相。

　　青稞酒劲儿真大，喝大了我们的好几个男爷们，连索姆张萍都被人携着上了车。朱业勇进门时就被瘦高的索姆妹妹封成了姑夫，说不好好帮姑姑洗碗就打发他去放羊。在车上嚷着硬要把姑夫的名份让给赵秦明，在大家半醒半醉地说笑中结束了这一天的行程。

　　翌晨六时吃完早点，回身看几眼微曦中的九寨，来到藏族村寨，导游引我们进入一户普通藏家。屋后是一洼洼绿旺旺的菜地，屋簷下一位慈祥的老奶奶在哄逗着小孙孙，大家都进入一楼经堂，我现在才明白了经堂就是客厅。左侧通墙一面藏式储物柜，里面摆满着金盆金盘(当然是铜器了)，迎门是一座硕大的火炉，上坐两口大铜锅，锅里冒着的热气一下子让我们感到了家的温馨，怕冷的人往火炉旁挤，我们四十个人环四围的藏式坐榻就座，我环视四周，除我已介绍的锅灶厨柜外，右侧是神龛香案，正对我的窗下是电视冰箱等当代生活用品。右侧厢房门上的棉门帘上人手沾上的油垢斑斑剥剥。就这样一个客厅丶佛堂丶厨房丶餐厅多用的屋子，我是感到很亲切的，五十岁以上的人，谁的前半生不是在这样格局的家中长大的?

　　女主人先给我们端上热腾的酥油茶，并一再申明是奶奶熬的。我咂一口热茶，在嘴里慢慢地品辩着，想要品出酥油茶与罐罐茶的区别，找到汉藏劳动者因生产方式的差异而形成的异曲同工的生活习俗。

　　女主人开始了她朴实真挚的叙述，从酒说起，先是天寒取暖，男人们喝了酒赌博摔跤;女人们喝了酒唱歌跳舞。再说她们家庭一妻多夫的母系架构，这时我才知道门口那含贻弄孙的老奶奶已经92岁了，她和己经去世的老爷爷是村里磕着长头去拉萨朝圣活着回来的不多几人中的一对。一路上沙尘丶风暴丶雨雪丶野狼丶酷日丶寒霜丶饥饿丶病疼，肉躯的折磨，精神的考量。那份挚着丶那凡艰辛丶那种磨难丶那般虔诚，活着回来的人背回倒在半路的同伴的牙齿，让那朝过圣的灵魂回到自己家里。信仰，使得他们坚忍不拔;信仰，使他们能夠直面任何的困境。对这个民族我顿时肃然起敬。看看我们，久不生养了才会想起给菩萨烧香;做生意陪钱了，才记起了财神爷;久病不治又会去擦充气，我就不明白那阴阳先生是道还是佛?反正是神佛都往来请，封神榜上的，西遊上的，都会出现在神签上，总之天下所有的神佛，此刻都该来我这儿会诊。抱着极度功利的目的去跪拜，所以假烟假酒假药;骗人骗钱骗色。穷困时互相倾轧使坏;得意时则穷奢极欲。老天爷不降新冠肺炎惩罚你们才怪哩。

　　说到孩子们，三岁前阿妈背着去放羊，三岁后跟在羊屁股后面跑，这时侯羊是他的玩具，长大了拿着羊鞭去放羊，这时候羊就是他工作丶他的营生。年轻的男人女人挖虫草种地放羊，年长的阿妈在家转经晒太阳。

　　以前只知道藏族的殡葬方式是天葬，今天才知道了天葬不是人人死后都能夠享用的。一辈子沒干过亏心事，天葬时神鹰才会带你殡天，如你品行不瑞，心术不正，肉放臭神鹰都不会眷顾你。所以藏区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人人宁亏自已，不肯亏人。

　　女主人自已说是山西大学学中文的，毕业该留校，可她选择了回寨子为家乡的发展，为民族的进步奉献青春。听她讲述，我被打动了，迷离的眼睛不得不用纸巾擦拭。

　　出门时老奶奶和孙孙在屋后坐着，看着她丈量过青藏高原的布满苍桑的手和沟豁纵横却难掩曾经美丽的脸庞，上前合十祝福扎西德勒，家庭的吉祥安康，民族的吉祥安康，国家的吉祥安康!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