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流寓秦州描绘的“田园风光美”

● 王　钰

　　杜甫流寓秦州主要靠卖药和旁人周济过日子，这期间他浏览了秦州的奇山异水和名胜古迹，写下了描述秦州城郭周围的景象和田园风光的诗篇，又给人一种灼人耀眼的光彩。

　　如：“抱叶寒蝉静，归山独鸟迟”《秦杂·四》这是两个特写镜头，“寒蝉”、“抱叶”是那么的静卧，“独鸟”归山林是因为夜幕已降临，鸟归巢的飘的“迟”。诗人虽然是移情于物，自比“独鸟”，但细致观察景物，描绘出一幅秋天的暮色状况，让人联想到秋蝉栖于植物叶子上，“独鸟”归巢于山林的途中，一幅田园风情美的画面。“烟火军中幕，牛羊岭上村，所居秋草静，正闭小蓬门。”《秦杂·十》从边防驻地帐篷中飘出;仰视山岭，牛羊移动;转头看看自己所住的房前屋后秋草挂满雨水,静静而挺立,转身走进院子，顺手关了藤条编织的大门。由远而近，堪称得是一幅恬静幽雅的田园生活写照。“萧萧古塞冷，漠漠秋云低，黄鹄翅垂雨，苍鹰饥啄泥”《秦杂·十一》。萧萧的古塞阴冷，漠漠的“秋云”之低，但在如此的前景下，黄鹄因秋雨而飞不高，翅“垂”，苍鹰由饥饿而在“啄泥”土。读一读此句不然而然的又是一幅“秋景”图画展现在眼前。

　　杜甫“淹留秦州后期，诗人移居东柯谷杜佐处，虽然时间较短，但留给他的印象极为深刻，非常美好。《秦州杂诗二十首》中，有好几首诗描绘了东柯谷的幽姿奇趣和优美景象，在诗人笔下，东柯谷原是一个山水幽静，物产丰美，富于诗情画意的所在”《杜甫陇右诗注解》。“《秦州杂诗二十首》为杜甫初至秦州后作，………其中间接写东柯谷者1首，居住于东柯谷后直接写其景色者6首”。《杜甫陇蜀纪行诗注析》。诗人咏物诗，具有深邃幽远的艺术境界，此情此景，触景生情，情景交融，真切感人。虽然有愁苦悲痛、忧伤忧虑之感，但景生情、情生景，或通过对事物、地域的美好想象而写出诗人的心灵颤动地让人赏心悦目的美感，自然逼真，情趣雅然，或者说充满了灵性与情意，绚丽多彩。如“传道东柯谷，深藏数十家，对门藤盖瓦，映竹水穿沙。瘦地翻宜粟，阳坡可种瓜。船人近相报，但恐失桃花”《秦杂·十三》，诗人在秦州耳闻东柯谷的秀丽景色，那“深藏在山谷中，房屋掩映在青藤之中，溪水流走于竹林之下，多么幽美、僻静，不仅如此，还有‘瘦地’的糜谷，阳坡瓜架下的瓜”。房屋、青藤、溪水、竹林、谷糜、瓜、一幅优美迷人的山水风光画，简直是一处桃花源、惟恐失掉，诗人产生了卜居东柯谷的念头。

　　“塞门风落木， 客舍雨连山，

　　阮籍行多兴， 庞公隐不还。”

　　《秦杂·十五》

　　虽然塞门前秋风掠过，秋雨连山，漫无涯际，但要象古代隐士阮、庞公那样找一块栖身的理想之地，过恬然自适的隐居的日子。让人感到这似乎平淡，但把东柯的秋雨景象写得特别好，给人一种雨雾笼罩山村的秋景图，虽然看来是悲切悲凉的，但那种幽静雨幕中的山林与客舍“入情入画，展现在人们面前的是遐想的田园风光”之中。

　　“东柯好崖谷， 不与众群峰，

　　落日邀双鸟， 晴天卷片云。

　　野人矜绝险， 水竹会平分，

　　采药吾将老， 儿童未遗闻。”

　　《秦杂·十六》

　　这一首诗人实地所见，一个“好”字，独到之处，喜悦快慰，“落日”、“双鸟”、“晴天”、“片云”、“水竹”、“采药老人”、“儿童”。《注析》释曰：“一幅天然优美，情趣盎然，令人心旷神怡的画面”。“邀”、“卷”、“矜”、“平”字真是绝妙新奇，“平中见奇，朴中见色”。高天佑先生注析：“‘水竹之美’，尚平分，‘山崖之险’，如何平分?山民农夫们也会像士大夫一样懂得审美乎?”诗人描绘得好“崖谷”、“落日”、“双鸟”、“片云”与“河水”、“竹林”等相聚成辉景色实在优美动人。

　　“隐者柴门内，畦蔬绕舍秋。盈筐承露薤，不待致书求”《秋日阮隐者居致薤三十束》。杜甫为答谢阮隐者馈赠薤的心意，将阮隐者的“柴门”，一畦一畦环绕在住房周围的环境，描绘的活灵活现，雅趣幽然。虽然阮隐者闭门不出，但“绕舍”写出了“门”、“院”、“园”、“舍”的田园村舍。

　　“自闻茅屋趣， 只想竹林眠。

　　满谷山云起， 侵篱涧水悬。”《示侄佐》

　　“竹林”、“谷云”、“涧水”这浑然一体的山村风景画，尤其一个“起”字，一个“悬”字，将山林描绘的十分幽雅，环境充满了诗情画意。

　　“几道泉浇圃， 交横幔落坡。

　　葳蕤秋叶少， 隐映野云多。

　　隔沼连香芰， 通林带女萝。

　　甚闻霜薤白， 重惠意如何”《秦杂·三》

　　菜园的景色虽然已是“秋叶少”的季节，可菜畦里仍然用泉水浇地，给土地保墒，为明年春天而打基础，菜地周围的茂盛的草木虽然已“秋叶少”了，“野云多”了，是因为秋季已是收获的季节，瓜、果、菜已成熟，已是一派田园丰收景象。还有那“园”里的“沼”，通林连带的女萝，又“甚闻”的“霜薤”，分明是说菜园在“野云”的映衬下，秋高气爽，不是十分美丽的秋景吗?

　　“今朝好晴景， 久雨不妨农。

　　塞柳行疏翠， 山梨结小红”。《雨晴》

　　杜甫在秦州天气阴雨不断，但久盼来了一个雨晴天，天气与人的心情一样，也驱散了沉闷的抑郁的心态，蓝天、白云映衬下，“塞柳”虽然已失去了那盛繁的翠绿，但疏稀排行的“塞柳”，与艳红艳红的山梨相互对映，仰有蓝天白云，俯有秋天的“塞柳”与“山梨”，上下构成一幅让人心旷神怡，赏心悦目的风景图画。

　　“绿沾泥滓尽， 香与岁时阑，

　　生意春如昨， 悲君白玉盘”。《废畦》

　　《废畦》虽然已是深秋后田园的“废”的萧条景象，但“废”字的背后隐藏着田园兴盛的景色，诗人虽然以《废畦》比喻国家政治上的衰败，但从田园风景来看，那衰败之前曾是一片“盛旺”，虽然是“绿”已“尽”、“香”已“阑”(消失)，但“尽”和“阑”之前是一派十分茂盛的田园风光美景。不然，那有盘中的佳品，那盎然的春日景象如在昨天又宛然在明年焕发出来，风光一样优美。

　　杜甫陇右笔下的田园风光虽带有悲愁之情，悲伤之感，但景中有情，情中有美感，景态物状，摹画出一幅幅情景交融的艳丽夺目的田园风光的色彩美。还有诗人经细致观察摄入了一个个特写的田园风景镜头。比如“麝香眠石竹，鹦鹉啄金桃”的《山寺》麦积山;“味苦夏虫避，丛卑春鸟疑”的《苦竹》;“鸟雀依茅茨，藩篱带松菊”的《赤谷西崦人家》;“青白二小蛇，幽姿可时睹”的《太平寺泉眼》;“雨荒深院菊，霜倒半边莲”的《宿赞公房》;“鸬鹚窥浅井，蚯蚓上深堂”的东柯谷秋雨;“秋花危石底，晚景卧钟边”的南郭寺菊花、古钟，怪石和夕阳;“黄鹄翅垂雨，苍鹰饥啄泥”的两种飞禽动物等等，这些色彩斑斓字里行间充满着山野风光和田园风光美的镜头，给人以声情并茂，惊心动魄的田园优美感的景象，让人回味无穷，遐想联翩。

　　“艺术家所见到的自然，不同于普通人所见的自然。”“杰出的艺术家都具有在平凡事物上发现形象和‘性格’的本领”(《文学知识》)。所以艺术家与现实生活之间有一种审美关系。艺术家注意到“异常现象”，而往往被正常人忽略掉了。艺术家锐利的目光不能放过自己超脱个人需要的目的，从而从审美角度描绘艺术价值的东西。杜甫面对陇右的山川、物候、习俗和城郭古迹，以艺术家的眼光去观测、去发现、去描绘，形成了敢于摆脱俗套、独辟蹊径的旅客纪行诗，描画了一幅幅山水风光美的长卷图。正如《美学概论》里所说的“美作为一个感性具体存在，是一个具有特殊规定性的内容和形式的统一体。”高天佑先生在他的《杜甫陇蜀纪行诗注析》的《秦杂·十五》中说：“品味杜诗，我们总能在每首诗中至少看到有一个亮点，犹如年轻貌美的女子，或眼睛、或鼻子、或嘴巴、或肤色、或身段、或气质，总有那么一两处惹人喜爱的地方。这些可人意之处，或描写、或议论、或抒情，表达方式虽不相同，但其观察独到、出语奇异、笔力惊绝，却是共同的特征。古人谓之‘诗眼’，今人谓之警句者，大都不出这些诗句当中。”虽然杜甫西行一路走来面对的“满目悲生事”，那种忧国忧民之情始终与自己命运相联系因而显得悲而高、忧而壮、愤而慨、怒而郁，但这就使杜诗的美感得到更高的升华和让人“玩”味无穷，品尝不完的审美价值。

作者简介：

         王钰（笔名：覆盆子），甘肃天水市人，毕业于兰州大学历史系，供职于甘肃天水监狱。

　　近年，出版文集《笔走大墙内外》、长篇纪实小说《25号监舍》、中篇报告文学《难忘的岁月》、发表中篇小说《九花》，主编《神农山与神农文化》，发表论文《青少年纹身初探》、《大学生犯罪心理与矫治对策》、《伏羲、人类监狱发展史的肇启者》等十多篇，论文代表作《敦煌出土的伏羲、女娲砖雕图小考》、《用诸葛亮的战略思想教育改造罪犯尝試》、《以儒释道的思想精华教育改造罪犯“道德观”》分别被司法部、中国监狱学会、天水市社科联等评为“金剑文化工程”优秀文章二等奖和优秀成果二等奖，司法部颁发银盘一个,10多家社科单位收编《文库》、《丛书》。

　　其散文代表作《祭父》、《祭灶》、《难忘的龙南》等分别发表在《散文世界》，《东方散文》、《中华散文竞赛大观第三卷》中，并获得中国散文大赛优秀奖。

　　现为中国近现代史史料学会、中华伏羲文化研究会、甘肃省作家协会、天水市作协会员等。天水杜甫文化研究会副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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